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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車後的刀劍聲漸無,江心言雙手緊拽著榻邊開口。

蘭十四想了想,回道:“也不知是不是你烏鴉嘴,總之你這卦算是應了。剛才先來的那撥黑衣人,是南江主部落的人。”

“南江主部落?”江心言低聲念道,好像聽樟子嬸說起過。

“然後呢?”江心言擡頭又問。

“朝廷給清王定的是什麽罪?”蘭十四反問。

“謀反。”

“證據呢?”蘭十四又問。

江心言鎖眉思考,半晌,試探的開口:“可是,這種證據沒用啊,他們隨便殺了幾個南江主部落的人,不就可以了嗎?”

蘭十四眼睛瞇著盯著對面的內壁,道:“有用,因為這不是當今聖上的計謀。”

“啊?”江心言風中淩亂了,要說她可是有小神童的稱號,可是此時她覺得自己的腦瓜子完全不夠用。

要不要這麽玄乎和神秘啊!

江心言蜷縮在榻上,絞盡腦汁的繼續啃這個問題,對面的蘭十四眼神愈加的深邃,嘴角輕蔑的揚了揚,楊太清,你可真是只老狐貍。

馬車在雪地裏飛快的奔馳,其後隱藏中的黑衣人對視幾眼,並沒有追上去,而是往另一方向隱去。

“楊大人,剛收到信,事情已經辦妥。”雕樓畫棟的書房裏,溫暖的晨光透過窗棱灑了進來,映照在兩個錦衣華服的背影上。

“很好,付太醫替皇上把過脈沒有?怎麽說的?”

“付太醫說,怒極攻心,必成。”

“太子那邊呢?”

“未回。”

“呵呵,哈哈哈!好!極好!”聞言,楊大人笑的極其狂妄。

☆、18 惡趣味的主仆

太陽西沈,餘暉被樹林揉碎,灑在林間小道中的馬車外壁上,不管蘭十四信不信江心言的卦,只歇了半個多時辰的馬兒在小道上又奔跑了一個白日,到了傍晚時分,兩匹馬兒耳朵耷拉著,馬蹄子沈重打顫。

“爺,馬兒太累了,要在此地休息麽?”羅一隔著車簾子詢問。

蘭十四掀簾子看了看四周,還未答話,車裏的江心言探出半個腦袋:“到晚上了嗎?”

羅一答道:“日落西山了。”

“那快找地方休息呀!我早上不是說了嘛,東方露白趕路,日落就得歇了!”揮著手臂,江心言心裏那個急啊,這主仆二人怎麽就不相信自己呢!

蘭十四瞥了眼叨叨不停的江心言,伸手一張,按著她的腦袋往馬車裏一推,對著羅一吩咐道:“休息。”

“是!”羅一勒馬,讓馬兒邊走邊休息,又觀察四處尋找停馬車的地方。

圍著火堆,江心言拿過羅一烤的兔肉,笑的一臉開心,雖說這兔肉上沒有抹上調料,甚至連鹽巴都不曾有,但對於現在餓得饑腸轆轆,走路都虛浮的江心言來講,這就是人間美食啊!

“眼睛不好,動作還挺利索。”蘭十四手中撕著兔肉,眼帶鄙夷的斜向江心言,速度還真快,一只兔子都下去半只了,胃口真不小。

江心言不予回答,繼續和手中的兔肉戰鬥,感覺自己有些飽了,便開始一點一點撕著當吃零食,問到火堆旁的蘭十四:“蘭十四,你到底是不是上次丟我下馬車的那位爺?”

“不是。”想都不想,蘭十四一口否認。

江心言又轉頭,“看”向羅一:“羅一,你說實話。我除了會算命,還會下降頭的哦。”

威脅,江心言笑的一臉的詭異,看著她可笑的面部表情,蘭十四鼻音一哼,嗤笑出來。對面的羅一擡了擡眼,回道:“江小姐,我除了會救人,還會殺人。”

羅一的回答,讓江心言的笑顏立即凝固了,訕訕的收回笑臉,心中憤道,真是討人厭的主仆二人。這要是在現代,她一定會不顧形象的叉腰臭罵一頓!

放下手中的兔肉,江心言往後挪了挪,珍愛生命,遠離蘭十四主仆!

屈起雙膝,將頭埋進腿彎處,感受著自己呼出的熱氣,聽著面前“啪啪”燃燒的樹枝,江心言突然感覺自己很累,一直很累,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?她要想想,唔,應該是從來到這納蘭國就開始了。

她想家了,想爸爸媽媽,想疼愛自己的奶奶,想嚴厲的師父,想嵐生的院子,想現代的一切一切。

迫切的想回家,這裏不屬於她,在這個時代,站在路上,她都不知道該往哪裏走。

呼出的熱氣陣陣的打在臉上,化成滾燙的眼淚,浸濕了紗布,碰了碰臉上的紗布苦笑,紗布內的藥早就沒了,怪不得流出眼淚也沒有刺激感了。

“爺,江姑娘這是……”羅一一直暗中註意著江心言,見她情緒不對,有些不放心的低聲喚了喚自家爺。

蘭十四就勢側頭瞄了其一眼,放下兔肉,撣了撣衣服,道:“死不了就成。”起身回了馬車休息去了。

羅一看著自家爺的背影,又回頭看了看依舊抱腿坐著的江心言,眨了眨眼睛,想了想,繼續啃手中的兔肉。

江心言在一邊傷感了不多時,再次擡頭,夜風吹在被淚水浸濕的紗布,格外的清冷,眼睛極度的舒服。

撐著地面速度爬將起來,江心言喊道:“羅一,你能扶我去馬車裏睡嗎?啊啊,對了,還有我的兔肉,不能浪費了!”

天知道,在隨著蘭十四逃亡的路上,饑餓是她心頭最大的傷。

羅一把江心言送回馬車,剛要把吃剩下的兔肉遞給江心言,一直閉眼休息的蘭十四竟然突然說話了:“拿出去。”

羅一遞在空中的手速度收了回去,江心言一臉不滿的回頭“看”著蘭十四,周身散發怨念。

“放下簾子,不然就出去。”蘭十四說這話的時候,江心言頓時覺得一股熟悉感湧上心頭,甩手丟下馬車簾子,嘟著嘴摸到一側的榻上,暗自嘀咕道:“死不承認,明明就是你趕我下車的!”

倚在榻上,江心言心中雖有不甘,但是倦意襲來,不多時,她便悠悠的睡了過去。

難得的一夜好覺,江心言從夢中轉醒之時,正是馬車突然一顛簸的時候。

“哎呀!”腦袋狠狠的撞響了內車壁,痛的江心言發狠的揉著腦袋,外面適時的傳來羅一的話音,“江姑娘,對不住,沒控制好。”

揉著腦袋,江心言沒好氣的問道:“怎麽這麽早就趕路了?”

“早麽?”對面的蘭十四挑起簾角看了一眼,反問道。

駕車的羅一回道:“回爺,已是巳時了。”

蘭十四聽後,嘴角滿意的扯了點弧度,見江心言呲牙咧嘴,無從反駁的模樣,弧度又稍稍大了些。

有個消遣的人也是不錯的。

江心言此時算是明白了,什麽叫沒控制好啊,分明就是故意為之的!要不是自己恰好醒了過來,說不定就如他們願的摔個大屁蹲了!

除了討厭,還是惡趣味的主仆,江心言在心中又給兩人多貼了一個標簽。

賭氣了一小會兒,頭上的痛感漸漸消散後,江心言問道:“還有多久到蘭都?”

羅一甩著馬鞭應道:“快了,若不出意外,最遲明日晌午。”

江心言點著頭的縮回有溫度的位置上,耳邊忽的飄來蘭十四慵懶之極的聲音:“蘭都快到了,江姑娘不如再算算,進都城可難?”

江心言腦袋往聲源處歪了歪,挑眉問道:“現在信我的子平術了?”

“我何時說過不信了?”江心言最後一字才吐出來,蘭十四那邊立即就問了回去。

憋屈,每次都說不過這個壞男人,和這種男人呆久了,一定會憋出內傷!

嘆息,呼氣,不是蘭十四問,這一卦她也是要算的,不為這兩個討厭的男人,只為自己的性命,還有,為了能回到現代。

找了個舒適的姿勢,擡手掐指推算,江心言神婆似的嘀咕著歌訣,在蘭十四看來十分的滑稽。

過了一炷香時間,蘭十四問道:“如何?”

☆、19 是吉是兇

“別吵!”江心言不耐煩的擺手,鎖著眉頭又陷入推算當中,又過了半炷香時間,她才放下手回道:“我仔仔細細的算過了,若是有轉折,進城極其的容易!若是沒有轉折,不僅進城無望,恐有性命之憂。”

“性命之憂?你還是我?”蘭十四動了動久久靠在內壁上的肩膀追問。

“我們啊!”

蘭十四嗤笑:“我有我的隨從保護,怎麽會有性命之憂?”

江心言的食指在空中搖了搖:“別忘了,你身上的毒,進不去城裏,羅一能為你解毒嗎?解不了毒到時候還不是一橫。”

蘭十四不予否認的挑眉:“也對,但若是沒有你,羅一帶著我,翻檐走壁一樣進得了都城。你覺得呢,江姑娘?”

自私冷血的家夥!江心言好不容易平覆的心情又輕易的被蘭十四挑了起來,當初在破廟,真不該救你,就應該讓你自生自滅!

這些話,她也只敢在心裏說,面上開口,又是另外一番話:“我這一卦,可是按照你的屬相算的,所以這性命之憂就是說的你,我和羅一可是牽連者。”

“如何化解?”蘭十四終於理了理衣擺,坐起身來。

江心言想了想,輕輕搖頭:“無法。”

“必死無疑?”蘭十四再問。

“要有轉機,便可逢兇化吉。”

“轉機從何而來?”

“不知道!看你的運氣吧,俗話說的好,命好不如運好。”可是如果蘭十四的運氣真要背到了家,那她的小命豈不危險,不行不行,她得好好想想看,有沒有破解之法。

蘭十四摩挲著大拇指面朝江心言坐著,看向她的眼神裏一抹犀利之色轉瞬稍逝,自從這女人跟著他們,一路危險不斷,殺手總能輕易的找到他們的藏身之處,看來他有必要多多觀察一番這位“能掐會算”的江姑娘了。

一輛馬車裏,揣著兩種心思。

羅一選的這條去蘭都的路極其的偏僻,一直走到夜晚休息之時,江心言也沒有聽到有一個行人。

火堆上,架著幾只烤雪兔,色澤瑩亮,香氣撲鼻,可是江心言卻提不起胃口,莫說這是無鹽巴無香料空有香氣的烤雪兔了,就是燕窩頓頓吃,時時吃,她也會覺得反胃。

“江姑娘好歹吃一點。”羅一架起一只烤兔肉遞到江心言面前。

烤的油光亮滑的雪兔上騰起的陣陣熱氣撲打在江心言垮著的小臉上,內心掙紮了一番,語氣極其可憐的問道:“羅一,有沒有其他吃的?”

“沒有,”羅一回道,“江姑娘就湊合吃點吧,進城之路多有風險,若是餓了肚子,逃命之時,你想跑都沒有力氣的。”

呸呸,烏鴉嘴,心中連呸幾口,江心言任命的接過了羅一遞過來的烤兔肉,如同嚼蠟一般的使勁往下咽這毫無滋味的晚餐。

填飽肚子,忍著陣陣翻騰的胃,江心言爬進了馬車內,蜷縮著睡覺去了。

火堆旁,蘭十四手拿樹枝撥搡著面前的柴火,說道:“今晚上半夜我來守,你休息會兒。”

羅一忙回道:“爺,萬萬不可,還是讓屬下來守。”

蘭十四擺擺手:“行了,這是命令。”

羅一和蘭十四輪流守夜,待到羅一守下半夜時,不遠處的林子裏突然傳來清晰的打鬥聲,一下子就把夢裏的江心言驚醒了。

聽著車外林子裏的打鬥聲,江心言把身子蜷縮的更緊,兩手緊抱著腦袋,心道,完了完了,怎麽又有追殺的人來了!蘭十四你的運氣太背了!

比江心言反應靈敏的蘭十四此時早已下了馬車,遠遠的聽著林子裏的動靜。

廝殺,林子裏的雙方正絞纏在廝殺中。

主仆二人相視一眼,心領神會的縱身上馬,羅一一甩馬韁,已被餵飽的兩匹馬立即開足馬力,往前直奔。

就在此時,馬車後突然傳來渾厚男人的呼喊聲:“蘭大人!請停車!蘭大人,屬下是左君岳!”

“左君岳?聽見沒有?他說他是左君岳,快停車呀!”一聽來人報上自己的名號,江心言耳尖的聽到左君岳三字,急忙要羅一停車,要說這個人她可是很有印象的,左君岳不就是覃音玉的意中人嘛!

就是江心言不喊停車,羅一也會停下馬車的,先不問來者是不是左君岳,能殺了其他人緊追馬車,已經說明他們是如何也逃不掉了,倒不如停車與其交手,或許還有生機。

馬車剛剛停穩,一個人影落在了車前,只見一器宇軒昂,棱角分明,著一件深藍色長罩衣的男人現了出來。

待站穩,他一手握劍,徑直的跪了下來,言道:“蘭大人,屬下是左君岳,總兵府,遇敵了!”

“什麽!”聞言,蘭十四快手撣開擋風寒的車簾,急步下了馬車,借著月光細瞧,果真是覃總兵家的左護衛。

“何時之事?覃總兵現在何處?!”蘭十四一手背後,神情嚴肅的問道。

左君岳單膝跪地,面上透著痛苦之色,如實回道:“當日大人離開總兵府的半夜,眾人皆入睡之時,突然從房檐上飛下二十幾個黑衣蒙面人,將覃府上上下下百餘人俱滅了口。”

“當日,覃大人命我秘密領著一隊人馬離開了海銀,讓屬下來協助蘭大人,走至半路,忽有探子來報,總兵府遇敵之事,因心中擔心音玉,便擅自連夜回了海銀,混亂之中,覃總兵一心護著音玉,身上滿是刀痕,屬下無用,只救出了音玉一人,覃大人,已沒了呼吸。”

講至最後,左君岳悲憤之情溢於言表,撐在地面的劍都微微顫抖著,蘭十四也是一臉的冷冽如霜,淩厲且狠決的眼眸在黑夜裏越發的深邃,周身散發出如同地獄般的陰冷氣息。

一夜之內,區區二十幾人便滅了總兵府幾百條人命,有誰敢這樣做?

想覃功,當年隨著年輕的清王馳騁在戰場上,殺敵無數,戰功赫赫,卻不是二十幾名黑衣人的對手,由此可見,這些黑衣人俱是訓練有素的個中高手。蘭十四心中自問,這幕後是誰出的黑手?當今聖上,還是大奸臣楊太清?

☆、20 死神般的家夥

一時間無人說話,只有穿梭在樹林中的夜風在低吟。

蘭十四的心思百轉千回,猛然間一回身,大步跨至馬車邊掀起簾子,一陣冷風趁機灌進了馬車內。

江心言只感覺到身子一冷,以及脖頸處一緊,整個身體突然被拖至車外,堪堪的懸在半空,脖子上一雙大手冰冷有力,窒息的感覺瞬間向她襲來。

下意識的伸手去掰脖間的大手,一雙腳在空中不停的掙紮。

“到底是誰派你來的?”蘭十四一雙利眼盛著冰霜,緊緊的盯著江心言,絲毫不在意她痛苦的表情。

掙紮中的江心言聞言,心中叫苦不堪,蘭十四竟然把她當成了臥底,她要反駁,要解釋,可是她開不了口,實在是蘭十四勒的喉嚨根本無法說話。

她心中第二個想法就是委屈,莫名其妙的穿到了自己毫無了解的納蘭國,莫名其妙的隨著這個男人四處逃亡,又幾次三番的差點死在這個不信自己的男人手上。

想著想著,連著身體的痛,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,江心言的眼淚溢出了眼眶,浸濕了眼睛上的紗布,有幾滴委屈的淚從紗布後順著眼角滴落在蘭十四的手背上。

“爺,也許覃總兵的死與江姑娘沒有關系,您這樣她也不好回話。”站在一旁的羅一上前,半跪在蘭十四身旁,急急說道,江姑娘面色通紅,再不開口,他真怕自己家爺就真的掐死江姑娘了。

“怎麽,你是在替她求情?”蘭十四眼角的餘光掃了掃地上的羅一,冷聲問道。

羅一低眉:“屬下不敢,屬下只是想說,問清楚她的底細,再殺不遲。”

不知是羅一的請求有了效果,還是蘭十四心中另有所想,手一甩,便將江心言狠狠的摔在了馬車的檻臺上。
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。”顧不得被摔落的痛感,江心言捂著脖子大口的呼吸著空氣,第二次,這是蘭十四第二次要殺她。

“說,誰派你來的!”蘭十四用無情的語調再次問向江心言。

平緩著呼吸,江心言艱難開口:“沒,沒人派我,來。”

蘭十四的眼神頓時迸發出狠決:“想試試劍割在身上的感覺嗎?”

江心言心中流淚,蘭十四是天生的冷漠無情的之人,一句讓人為之一顫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,卻顯得那麽尋常。

想象著冰冷閃著寒光的劍刺進自己的身體裏,江心言絕望的顫抖著身體,她不是臥底,也沒有任何人派她來,可惜這話她只能在心裏說,再說多少遍,蘭十四也是不可能信的。

也不怪蘭十四懷疑江心言,貌似救了江心言之後,只要有她的地方,不出多時,必定會有錦衣衛,或者是暗中的殺手前來。

另外,覃總兵的死,在蘭十四這個逃亡的時期,對他還是有打擊的,見江心言緘口不語,心中的憤恨之意層層湧起,轉身幾步,拿過左君岳手中的長劍,正要碰到江心言臉頰上時,左君岳突然想起什麽似的開口:“蘭大人,等一等。”

感受到離自己近在咫尺的冰冷劍氣,江心言的心肝都在不住的顫抖,絲毫不敢動彈,生怕自己一動彈,碰上臉頰旁的劍,自己就會被毀容了,電視裏不都是這樣演的嗎?這些劍在人臉上輕輕一劃,那就是一生無法恢覆的疤痕啊。

左君岳說著,從懷裏逃出一樣東西遞到蘭十四面前:“蘭大人請看,這是屬下剛才在那幾個黑衣人身上搜到的東西。”

蘭十四瞇眼瞧了瞧其手中的東西,眼色一沈,速度收回了手中的劍扔給左君岳,拿過他手中細長的東西仔細看。

“追魂香。”良久,蘭十四輕輕吐出三個字,羅一和左君岳面上俱是一凜,追魂香?

羅一不安的問道:“爺,可是用來追蹤人的那種香料?”

蘭十四滿腹心思的點頭,這種香料不算貴,但是一般人家不會去買這種東西使用,追魂香外表如同平時供佛的香一般,只是略粗一些,燃燒更久些。

但如果只是單方面的點燃追魂香,它便只是一根無色無味的普通香而已,只有配合追魂香的粉末,追魂香才具有追蹤人的效果。

這種粉末,顏色呈白色,雖是粉狀物,但若是粘在人身上,顏色就會神奇的消失,而且經久不散,洗都洗不掉。

捏著追魂香,蘭十四眼眸動了動,如果有人對他們用了追魂香,他們所有的行蹤等於一覽無餘的全都暴露在了對方的眼皮底下。

可是,是在什麽時候,他們粘在上了追魂香的粉末?這一路,他們換過好幾次衣服,換過馬車。

等等,有一人沒換過衣服,江心言!

蘭十四心中想著,眼睛便掃上了江心言的身上,從一開始在廢棄官道上遇到江心言,直到現在,她都沒有換過衣物,以及眼睛上的紗布。

想到此處,蘭十四眼睛瞇了瞇,朝身後的左君岳吩咐道:“速去找一套衣服過來,給她徹底換上。”

左君岳得了應,疾走幾步縱身一躍,便沒了身影。

一盞茶的功夫,左君岳便拎著一個包袱回來了,蘭十四將包袱扔在江心言的面前,狠聲道:“進去,將你從內到外的衣服全都脫下來。”

江心言聞言,面色一沈,惱怒的問道:“蘭十四,你什麽意思!”

“聽清楚了就進去,不要讓劍對你說第二遍!”在蘭十四面前,江心言就如同是砧板上的羔羊。

心中雖有火,但對著一塊千年冷冰,江心言覺得,最後被滅掉還是自己這把火。

秉著好死不如賴活著的思想,江心言拿著包袱就要進馬車內,卻被蘭十四奪了下來:“先進去把所有衣物換下來扔出來。”

江心言她心中想罵人!

妥協的進去,將衣服都脫了下來,拿腳將衣物推出了馬車外,蘭十四這才將包袱扔進了車廂。

“拿去扔掉。”蘭十四命令道。

羅一有些不放心的問道:“爺,若這衣服上真有追魂香,會再次沾到手上嗎?”

“不會。”蘭十四肯定的回答。

羅一便放心的拾起衣物以及江心言的鞋子處理去了。

☆、21 處處追魂香

待江心言穿妥撂簾子出來,左君岳盯著江心言的發絲,開口:“蘭大人,若是追魂香灑在發絲上……”

蘭十四一邊扯下江心言眼睛上的紗布,一邊否定道:“不會,追魂香只能粘在外物上,除非她不要這一頭的黑發,或者願意皮膚潰爛。”

失了一直纏在眼睛上的紗布,江心言下意識的擡手捂住眼睛,蘭十四見狀,轉身拾起左君岳的衣擺使勁一撕,撕下一塊長條,扔到了江心言的手上。

他懷疑江心言會是對方派來的作細,但他不懷疑江心言看不見的事實,因為只有長期看不見的人做事才會如她這般自然。

江心言背身蒙上布條,轉過來直著背脊,微昂頭顱,言道:“現在滿意沒有?還有哪裏需要換,索性一次都說出來!”

語氣透著惱怒,還帶著一點點顫音。

蘭十四認真的把江心言從頭到尾的檢查了一遍,目光的最後盯在江心言露在外面的腳,話卻是對身後的左君岳說的:“沒有鞋子?”

左君岳低眉,回道:“許是路上匆忙,掉了。”

馬車上的江心言一聽,手一揮,道:“沒掉,鞋子太小,穿不下。”說著,兩腳趾還應景的動了動。

蘭十四盯著其雙腳,讚同的點點頭:“的確有點大。”

“哼!”蘭十四能把殺人當成平常之事,她江心言可做不到,果真是殺人多了,變得習慣自然,也麻木不仁了嗎?上一刻還掐著她的脖子咄咄逼問,這一刻居然跟她說笑起來!

殺人如麻的蘭十四做的到,她江心言可做不到,回身一甩車簾,氣呼呼的回到榻上緊閉雙唇,今日開始,她要和這主仆二人劃清界限!

江心言站在馬車上時,左君岳一直沒敢看她,古代女子有哪個敢公然的露足,這位江姑娘,他雖是第一次見,但是之前聽音玉的丫鬟北秋提起過,說是能掐會算,也不知真假。

初次見面,他對江心言的印象不但不壞,反倒覺得江姑娘是個真性情之人,舉止大方不做作,喜怒哀樂俱寫在臉上。

羅一回來的也極為速度,當馬車再次上路時,簾子內的蘭十四假寐休息,時不時的註意一旁氣性未減的江心言。

雖說此時離寅時不遠,但到底還未有到,莫說是太陽,就是晨曦之色都無有一點,江心言兩手狠狠揪著袖口纏繞纏繞再纏繞,嘴裏暗中嘀咕:“都說了不要夜裏趕路,讓你趕路趕路,總有你後悔的時候!”

江心言聲音說的極其的小,但蘭十四是練武之人,這點聲音對他來說,清晰的就如同江心言當著他的面在講一般。

馬車行到東方剛剛發白之際,不知何處的林子裏又一次傳來打鬥聲,本在駕駛馬車的羅一一聽到武器的碰撞聲,一個飛身,循聲而去。

江心言猛然聽見打鬥聲,腦中一嗡,難道又有黑衣人了?他們又遇到危險了?可轉念一想,黑衣人哪能比得上蘭十四的冷酷無情,一想到危險就躺在隔自己沒有一米的榻上,她心臟跳的愈加的快。

不多時,打鬥聲即止,羅一與左君岳回到馬車旁覆命。

“爺,又是追魂香!”羅一奉上搜查來的追魂香,遞進簾子裏面。

把玩著心中的追魂香,蘭十四瞇了瞇眼眸,下令道:“砍斷馬繩,棄車。”

說罷,收好追魂香,就要起身下車,忽的瞥見江心言的裙角,身子停了停,對其說道:“把鞋套好,下車。”

江心言雖想反駁,但也知道反駁後的結果,默不作聲的起身,摸索著勉強套上鞋子,踮起腳尖小心的爬下了馬車。

“唰唰!”兩聲,江心言後腳剛落地,左君岳就立即執劍砍斷了馬繩,和羅一一人牽著一匹馬。

帶著江心言騎上馬背,蘭十四猛夾馬肚,他倒要看看,棄車後可還有沒有帶著追魂香的黑衣人。

早晨的陽光,帶著露水,清新溫暖的照在人身上,將一夜趕路的疲憊清掃而空,美中不足的是,沒有食物可以填肚子。

但是,羅一昨天不是說了嘛,今日就能抵達蘭都城外了,到時候就有食物可以吃了。

所以,她忍,就當自己在減肥!

可惜天不遂人願,江心言滿心期盼的食物還未到來,又被一群沒眼力見的黑衣人破壞了。

一撥又一波的黑衣人,這說明什麽?

“說明你蘭十四汙蔑我!你需要向我道歉!”坐在路旁的樹根上,江心言橫著眉頭指著蘭十四斥道。

可惡可恨的蘭十四,將自己裏裏外外的清理了一遍,又將舒服的馬車給棄了,結果呢,發現身後居然還是跟著一波又一波的黑衣人,若不是左君岳隱在暗處,來個反偵察,說不定他們的小命就要白白葬送了。

蘭十四鎖眉沈思,到底是哪裏出了錯?

見無人搭理自己,江心言心中氣憤之色溢於言表,訕訕的收回手指,開始折騰讓她的腳極度不舒服的鞋子。

“破鞋,破鞋!疼死人了。”嘟著嘴揉著鞋尖,江心言不停的抱怨。

引得正在思索問題的蘭十四擡眼瞧了兩眼,就在他的目光正要移開之時,一道如同霹靂線條的亮點在他腦海裏劃過。

“鞋子!對,便是鞋子!”蘭十四一拳篤定,話音落,他速度的坐倒在地上,伸手脫下自己的靴子,又命令羅一脫掉靴子,自始至終,他們唯一沒有換過的衣物,便是鞋子。

“爺,靴子怎麽處理?”羅一問道。

蘭十四心中早有計謀:“去看看附近有沒有乞丐,換上他們的鞋子過來。”

既然有人喜歡暗裏跟蹤,那他蘭十四就陪著玩一玩。

隨即又問左君岳:“可留有活口。”

“沒有。”

腦海中一番遷思回慮,蘭十四言道:“今日不用趕去都城,繞行一日,明日再回官道趕往蘭都。”

左君岳點頭,心中已然明白了蘭大人的意思。

兩人這邊正商討著事情,那邊大樹下突然傳來江心言高昂的尖叫聲。

☆、22 借她靠靠(一更)

唬的正商討事情的二人忙擡頭,江心言一臉慌張的站起身,在原地直打轉,口中自言自語說個不停:“劉婆,劉婆!我們在劉婆家裏呆過,他們能殺了總兵,會不會也殺了劉婆?怎麽辦?這可怎麽辦哪?也不知道劉婆有沒有事!”

對於覃總兵的死,蘭十四也只是傷感惋惜一陣,對見過一面的劉婆更是沒有一絲的難過之意,江心言和他不同。

雖說她和劉婆待得時間也不是很長,但當自己倒在雪地中,奄奄一息之時,是劉婆救回了她。

劉婆年輕時就守寡,幸得一子陪伴,誰知兒子幼年又得天花去了,她便一直守著她丈夫留下的屋子,無依無靠,又無有生計過活,只靠的賣賣菜維持著過著日子。

可就是這樣一位老人,卻將家裏最值錢,最算得上有營養的大米,天天熬粥給她喝。

她把蘭十四帶回袁家村時,若不是得劉婆和樟子嬸幫助,三人哪能逃過錦衣衛的搜查。

越想,江心言心裏越不是滋味,眼淚速度的湧了出來,一想象到劉婆可能已經命喪黃泉,她渾身就顫抖不已。

是自己,是自己不好,不該天真的帶著蘭十四他們回袁家村。

江心言一直倚在樹樁上無聲的流眼淚,甚至自己是如何上了馬背,她都不知道。

倚在蘭十四的胸膛上,江心言臉色有些慘白,神色呆滯,一言不發。蘭十四低頭看著這般變化的江心言,只覺得不太習慣,就是此前,自己掐上她脖子之後,也沒有見她這般的難過,反倒是因為自己冤枉她,而一直氣呼呼的。

馬背上,兩人的身體貼合的緊密,江心言毫不知曉,滿心滿懷的只有傷心,蘭十四只是穩穩的駕著,並沒有推開身前的江心言,也算是自己對她的道歉吧。

左君岳照例隱在暗處,羅一和蘭十四騎馬各走一條小路,離解毒的期限已經剩不了幾天了,他們需要盡快的擺脫追蹤,把自己從羔羊變為隱在對方身後的狼。

蘭十四帶著江心言穿梭在樹林的笑道上,直到日頭走到頭頂,他才勒馬停了下來,馬需要休息,江心言的肚子一路上也吟唱了好幾遍了。

找了個地方停下,呆滯的江心言依舊沒有察覺,蘭十四微彎腰,伏在她耳邊輕呼氣:“怎麽,如此迷戀我的懷抱?”

耳垂處突然傳來的濕熱感,讓沈浸在傷痛中的江心言嚇了一跳,隨即發現自己竟然把身體整個的都埋進了蘭十四的胸膛,快速的直起身子,江心言往前挪了挪,為了自己的性命,她一定要跟蘭十四保持距離。

蘭十四也不去追究此時事,翻身下馬後,伸手就來扶江心言,卻被她推開了:“我自己會下馬。”

說著,她想了想,彎身趴伏的試圖抱住馬的脖子,身子漸漸往一邊偏了過來,腳尖點起,小心的側身下滑。

這個動作很滑稽,當馬兒被其一直勒著脖子時,一個不舒服突然動了幾步,江心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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